《汴京食味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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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酒的人,要么睡得死沉,要么话死多。
谢大郎就属于后者,这时候了,还知道不去烦自己媳妇讨嫌,扭头瞅见弟弟要走,两眼冒光,拔腿追了上来,拉着谢诏不肯放手。
谢诏无法,只得让他进了屋。
进了屋又不肯坐下,二十好几的人了,难缠如小鬼。
谢诏哪会照顾人,向来从容的性子也被他折腾得兵荒马乱。
元六敢说都瞅见他家阿郎额头上绷起的青筋了。
好在吉双腿脚快,这么会功夫,不仅买回来酸汤面条,还跑去章记买了各色签食。
食物的香味将醉酒的谢大暂时勾了去,捧着大碗唏哩呼噜吃起面来。
所谓签食,便是将肉菜切丝切条,在外裹上一层网油膜,下油锅里炸制,炸得酥香。因为炸好后的食材呈“木签”形状,才叫签食。
谢大郎在席上没怎么吃,闻见味儿也不客气,大口吃了起来。半碗面下肚,又吃了几串签菜,喝口汤去去油腻,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了。
谢诏也拈起一根素签小口慢嚼,炸的豆子,香酥得很,配着面前飘来的酸汤味道,更开胃了。
谢大郎与自家弟弟截然不同的性子,很是豪爽,拽着两三根签子一咬:“痛快!”
虞蘅若与对方见面,必当相交恨晚。撸串的快乐,至少得有一半来自于“撸”好么!你们这些文人雅士哪里懂最后一口的精华。
肥厚的、炙得焦香的肉串,在牙齿的作用下从签尾被拖到签头,一并将先前沾在竹签上的孜然、辣椒等调料给薅了下来,滋味最浓了。
在弟弟这吃好喝好,蹭了一顿宵夜,因酸汤能解酒,谢大郎清醒不少,至少能走直线了,这才肯回自己院子。
过了几日,虞蘅从鸡鸭摊上买回来许多下水内脏,往热油锅里下切好的鸡胗,炸鸡肫签。
市井中卖的签食,多是鹅鸭签、鸡丝签、肚丝签、素签等经济实惠的种类,像樊楼这样的正店,则以羊舌签、蟹签等价贵食材做噱头,高价卖,吸引贵客。而贵客豪掷千金,也不全为了好吃,更是籍此积攒吹嘘的事迹。
曾有厨娘以擅羊头签出名,凡是吃过的人都言极香脆嫩,有人家花大价钱请其回来做宴,果然不同凡响。
事后主人家对上账簿,吓了一跳,光一道羊头签便用掉十几头羊。
原来这厨娘做羊头签,只取羊脸上最嫩那二两肉,剩余直接扔掉,要凑成一道宴席菜,可不得十几只羊头么?
正因如此,这位厨娘做的羊头签才格外香嫩。
主家府上的厨婢觉得太浪费,想捡那剩下的羊头肉来做菜,反被厨娘讥笑:“真狗彘也。”嘲笑主家小家子气。
事后这主人家如何心痛是一回事,可逢人说起那日那道羊头签,愈发地赞不绝口,厨娘的名气也因此愈发大了。1
阿盼听了这掌故,很是啧啧:“好在是京师,否则换做偏远一些的州府,整座城一日只得供应一头羊的,上哪里去凑齐这一盘菜呢?这大户人家岂不要丢脸?”
阿盼很爱听虞蘅边做菜边讲一些掌故,她觉得比书肆架上卖的那些话本子还有意思,且蘅娘子讲起吃的来绘声绘色,佐餐听最下饭。
故今日晚上的油炸鸡肫签,阿盼吃得格外地香。
鸡肫、鸭肠这样的家禽下水,那是比猪肉还价贱的存在,却被虞蘅卖出大价钱。
当然她也费了一番心思,又是改切花刀,将样子弄得好看些,又是研究蘸料的比例,改良了七八版,最后才调得大约有后世五六成影子。虽说原料不值几钱,可好几味香料配料,又是油炸,这钱赚得不心虚。
虞蘅掰着指头与阿盼算成本时,恍惚想起后世那些将水电奶粉钱都算在自己头上的店主。
嗤。
虞蘅决定卖签食,还与隔壁签食摊的徐娘子有些关系。
这些日子因着虞记的买卖在变好,带得另一家卖素签的章记多卖出去不少,同样都是签食摊,与买卖红火的章记相比,徐家的铺位鲜有人问津。
可徐娘子并未因此反思自家,反倒觉得是虞蘅的桌凳挡了她家道,影响了她家生意,否则本该更好。
这般不平衡下,难免言语就带了出来。
阿盼着急,声音便大了起来:“这路又不与你姓徐,我们怎就不能摆在这?”
“你们家桌凳占去半条道,叫客人如何好走?挡住原本要买食的客人脚步,在你们铺里顺道坐下,抢了我们原本的买卖?”
徐娘子不愧市井中历练出来的,立刻将声音拔得比阿盼更高,又三言两语便将旁余店铺拉拢到自个阵营。
可明眼人都瞧得见,徐家炸签用的油是黢黑的,炸出来签食松垮不成形,常常有客人吃出糊味,即便虞蘅不将桌凳摆在这儿,也没几个客人愿意过去。甚至从前虞记还没搬来时,徐家生意比现在还不如呢。
与这种人争执是讲不出道理的,虞蘅直接恐吓她:“我们铺都是比着官衙的规矩,一尺也不多,徐娘子有疑,咱们便去寻来官吏小哥,也好一次问个清楚明白。”
市井小民天然对官兵有些恐惧,自那以后,徐娘子不再说什么,只总在细枝末节上给她们找不痛快。
不敢将污水泼在虞记铺前,毕竟那也是公共道路,是要被请去官衙吃罚的。
徐娘子琢磨了琢磨,自认聪明地学她们卖起了冷淘。酸汤方子她学不来,冷淘还不简单么?切几样咸菜丝,浇上盐卤水,一点也不是难事。
还真叫她捞走不少客人。
阿盼见白日里,许多原本总来她们摊上的客人转头就去了徐家,气得上火,舌上长了老大燎泡。
虞蘅一边给她涂药,“明令”禁了她这几日的肉食,一边给她分析。
码头工干活按筹计件,干得越多,工钱越丰厚。卖了一上午的力气,只有中午这一顿吃得够饱,下午才能干更多活。
徐家冷淘比她们便宜两个铜板,虽然样子差一些,可分量更大。至于味道上的细微差异,对码头搬货的脚夫来说,并不那么重要。
阿盼不服气:“难道就这样让他们?蘅娘子是没看今日那徐家娘子得意嘴脸!”
她指责对方见自家生意好,便模仿自家,对方却说这冷淘人人都能卖,又没写你家姓名。这话听着耳熟,待阿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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